◎唐  华

从前天痛闻徐海同学发班级群的讣告始，我就一秒一秒数时间，先生英魂已逝，此刻遗骸正火化为灰……

我一边给教室里青春洋溢的学生授课，一边遥想景云山方向那青烟升起处，正御风西行的先生，还应是2000年那个秋日在雪涯路旁大树掩映的讲台前悉心授业时的温和微笑模样吧？

  “这，就是草蛇灰线手法！”那时的先生，表情略得意地为一段分析揭晓答案，微笑地看台下学生发出恍然大悟的”哦哦”声并激动地参与讨论。刚从乡级初中其他学科来混文凭的我，大脑一片空白，懵懂地听着王老师讲出的一串串的专用术语，再好奇地看着班上杨正勇、老藤等一批同学那强烈又欣喜甚至是激动的反应，内心充满了来自学渣的新奇趣味。

  是的，那时中文底子为零的我，已经记不得老师布置作业类细节了，但我一直记得讲课时的您，温言张翕间道出的全是我不熟悉的文学典例，宽高的额头长久而慈爱地面对着我所在的方向。我基础虽差，幸而擅长快速书写。若干年后翻阅笔记本，除了有您的授课内容，竟然还有唠嗑式旁批“王老师这节课第三次点了杨正勇的名”，“王老师很喜欢杨正勇和老滕啊”。这种同学被我记下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那些像杨正勇和老滕一样的无数的作家们，继承了先生衣钵，以文字记录他们用第三只眼看到的中国与世界！

  今日逢大吉，是先生焚化的好日子。亲爱的老师，您是否正含着后继有人的宽慰温和微笑一路西行？“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樟江河畔正齐声高诵课文的孩子不知，他们语文老师受人尊敬又爱戴着的王老师啊，此刻已身远讲台，再不回来！

  先生，西归的您已至极乐之地了吗？那里应有韩愈在：“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我最惭愧，从习句读角度，我实在是对不起您老人家，没能够在短暂的课堂上吸取您厚重的知识精华，甚至，我都没能力听懂。后来啊，每遇千言万语推搡拥堵甚至争勇斗狠的深夜，枕边那本逐渐泛黄的《写作技法大观》就会立刻来救场。奇了，当初听不懂的记不住的所有方法，全部奔出来，将我大脑里混战的文字治理得服帖顺当，甚至摇曳生姿……先生，您将知识精华凝聚而成的无上武功赐予了我，源源不断地让学生受用无穷。是的，您只教过我一学期，但是您对我的辅导将贯穿此生。

  今日大吉，先生一路走好啊！极乐教育界并不寂寞——上有孔孟，中有朱熹、启超，后有蔡元培、陶行知……今晨好风起，春雨护先生驾鹤微笑去，西行教育群贤谱上再增您这道光辉。

  班级群里的同学纷纷送上哀悼，学生我北向遥拜，泣泪痛别。唯将满腔怀念化作热血洒向您已坚守了一生的讲台……我辈亦为童子师，定当薪火相传，方不负先生授业一场！

  呜呼，英魂兮已归，先生高德，永垂不朽！

  辛丑春末，学生唐华再拜，泣别于荔波樟江畔。（手机凑字于2021年4月11日晨）

（唐华，荔波高级中学高级教师）